瞎逼逼的

10.桃花·忆初情

“呵……你想知道，这后面的故事吗？”王杰希难得地笑了，笑得方士谦心里不住地抽着疼。他宁可不要王杰希笑。
“……想”方士谦有一个感觉，如果让王杰希说出来，他也许会好受一点。
“……那天，尽管我已经习惯了他那个吊儿郎当的样子，但不得不说，当我看到他醉熏熏地躺在树的枝丫间时，我的心还是紧了一紧——我怕他掉下来，虽然掉下来当然摔不死，树都不高。
“就在我正准备回屋时，我看见他隐约像是晃动了一下，想要掉下来。我定住看了看，好像没什么事，又准备走时，他身形一歪，真的就这么往下坠。我当时什么也没想，就是直接冲到树下，猛地刹住，张开双臂接住他——你别说，他看起来瘦，可一点都不轻，我手可疼了。
“然后他家伙就在我接住他的那一瞬，醒了。他的眼睛突然撞入我的视野，我有那么一瞬间，愣住了——他其实还蛮好看的，尤其是眼睛。
“他那副样子，我也不知道他醉没醉。但一直这样抱着也不是个方法，就抱着他回了房间——那家伙的手全程都抱着我的脖子，还无意识地往我怀里靠。”王杰希说到这里，笑了。方士谦似乎能从他的眼中看到当时的情景。
“回到房间，把他放在床上，他才肯松开我。我随手拿了一张被子盖在他身上，他难得没有推开。我刚想要出门，他却已经从床上爬起来，拉住了我的手。我跟他说我只是去准备晚饭，他才悻悻地松开。”
“晚饭他是躺着床上吃的，完了很久都没有出声。我们就这样安静地坐着，他看着天边渐没的晚霞，我装作看着晚霞，却是在看晚霞衬托着的他的侧脸，却没发现他早已转过来看着我。我回过神来时，他用手掩着嘴，轻笑着问我：‘我有那么好看么？你都呆那半天了。’我也笑了，却是用笑来掩饰我的尴尬——那时我只是单单觉得他长得好看而已，但我觉得要是过于辩解，他反而会怀疑我的。”
“我怕他待着觉得烦，就告诉了他出岛的办法……”
“原来你知道怎么出岛啊？！”王杰希话还没说完，就被方士谦开口打断。
“……你是傻子吗？就算是现在我什么都不记得了，在这里住了这么久，也该摸出来了吧。再说那时的我还没有失忆啊。”王杰希的语气哭笑不得，像是在嘲讽方士谦的脑回路。
“哦……”方士谦因自己的智商又被嘲笑了而感到闷闷不乐。
“有天他回来，带了一壶酒给我。说是给我的，还没回来就自己喝完了。回到来醉醺醺的，还要我去扶着他，嘴里还净说胡话。”
“那晚，他坐在窗上，有点失眠，他问了我一个问题——杰希，你有心上人吗？”
“你怎么答的？”方士谦眼中八卦之火熊熊燃烧。
“……少拿那种眼神看我。我每次出门几乎都是为了除魔降妖，恋爱什么的，哪有时间谈。我也不想耽误人家。”
“这样啊……像你这样的温润如玉的世家公子，不去谈恋爱才是耽误人家。”方士谦直勾勾地看着王杰希，戏谑地挑挑眉。
“……别打趣我了……”王杰希扭头，轻按额角。
“那你怎么回答他的？”方士谦递给王杰希一个眼神。
“还能怎样？如实告知咯。我说完后，他倒是自言自语起来了。”
“说了什么？”
“他说，他有个心上人，说他青丝如瀑，白衣胜雪，气质出尘，恍若谪仙；说他一笑可倾城，可惜他不喜欢笑；说自己只要不开心，和他聊上几句，心情都变晴了；他还说他喜欢青山的翠，可是再秀丽的碧绿也比不上他的一袭白衣……他说起这些话的时候，脸上写满了我从未见过的柔情。”王杰希的神色看起来有些不悦。
“哟，怎么啦？一脸的不高兴，大美人这是吃醋啦？”方士谦的表情又像是调戏又像是担忧——他最怕自己喜欢的人被人欺负——虽然这世上能欺负王杰希的还没几个。
“……有点儿……但那时我还没有喜欢他……只是心里觉着难受，说不清楚……”王杰希瞟了他一眼，并没有反驳他对自己的称呼。
“我当时看他喝得如此之醉，本就心情不大好，听他这么一说，更是有些心生怒火，于是就转身回房了，甚至没有听见他慌忙为了挽留我而说的一句‘杰希’……”
“但后来我怕他就这样坐在窗台上睡着了，又反身回去看他——果真睡着了……不过他睡着的时候还挺好看的……睡着的他没有了戒备，眉眼低垂，全无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样子。”
“那时我发现，我对他不再只是特别的在意，而是开始真正的喜欢。”说着，王杰希低下了头，耳尖有些泛红。
“然后……我就偷偷地亲了他一下……”王杰希实在是说不下去了，耳尖红得发烫。
“等等……被亲的又不是你，你脸红个什么啊？！”方士谦在旁，一脸看戏吃瓜的表情。
突然，方士谦脑中一阵剧痛。他不得已用双手托着头。王杰希见状，伸手想要去扶他，却被他回绝了。方士谦脑中不停闪过刚才王杰希说过的一幕幕，主人公却不是那人，而是他。确切地说，是一个长得和他完全一样的人。回过神来之后，方士谦好像想起了一些东西。一些很久以前，被时间所掩埋的过往。
“……”王杰希看他没事了，就翻着白眼，表示不想回答他的问题。顿了一会，又接着说下去。
“……后来我把他抱回床上了之后，就自己回去睡了。”
“就没了？”
“没了，后面的生活就是各自安好，平平淡淡才是真……”
“……那，他不是已经不在了吗？他是……怎么走的？”方士谦也觉得这样提起别人悲伤的过往其实不太好。但他经历了刚才的头痛，再三思索后，还是决定要问个清楚。
“……被我杀的。当时修炼走火入魔，失了心智，须得杀一人方能清醒，他就站在那，不作闪躲，让我一剑刺入心脏……我清楚地记得，他的最后一句话——‘其实……杰希……我、一直都是喜欢着你的啊……”
“我清醒了，把他抱在怀里。他脸上的微笑只让我觉得心寒。我想随他去，他摇头说不要，这样他就死得不值得了。他说我们一定会再见的，我就一直等，等到我们再见面的那一天。”
“然后我就活成了现在这个你所见到的样子——他最喜欢的模样。”王杰希终于说完了，停下来喝了一口水。
“任何生灵死后遁入轮回，渡忘川水，过奈何桥，喝孟婆汤，记忆早就忘得一干二净，你们再次相见时，又怎会记得你？”方士谦托腮。
“所以我以五成修为，封住了他的记忆，保他即使重入轮回，再次见到我时，依然是一见如故。如果不见到我的话，他不是不会想起我的。”
“……他、他叫什么名字？……”方士谦说这句的时候，声音气若游丝。
“……好巧不巧，他也叫方士谦。”王杰希耸耸肩，无奈似的笑了笑。
“……那还真是好巧啊……”方士谦挤出一个笑。“不早了，那我先去睡了，明见”说罢，起身回房去了。
“嗯，晚安……”王杰希的语气一向平淡无奇，这次却在句尾带上了一丝颤抖。
“他是不是已经……醒过来了……”王杰希看着方士谦离开的方向，歇息片刻后跟了上去。
这天后，两人的日子过得依然是平平淡淡。
至此，两人从认识到现在，已经快一年半了。